《维摩诘所说经》讲义三 方便品第二
方便品第二
以上所说佛国一品是佛陀开示唯心净土的法门,但并不是生硬的否定了缘起的幻相,只有此才不会昧了良心,昧了因果,此是圆融无碍,才可能随缘任运,才能不排斥不拘泥,因为万有现象无不是缘生幻有,无有可舍可取的真实相状,又哪里有一个烦恼的困扰,既如此,遇境只有随缘,才会自由自在,如此看破烦恼就是般若,因此而自由就是解脱,因此而自在就是法身,如是三德具足,任其随处,心与境都是不可思议解脱的清净佛土。
我执如眼镜,摘即佛,不摘即众生,而实无眼镜可摘。
方便一名有离合两种意义:所谓离义,众生因缘所居之地称方,法身大士化度众生的方法称便,实在是因病施药,即依方施便,也就是因机施教,所以称方便。所谓合义,梵语称“沤和拘舍罗”,译为“方便胜智”,此中方便是善巧之名,胜智为决断之称,只是权巧有三种,即身口意三种,身巧随不同众生现不同形象,口巧因不同根器说不同教,意巧通达法性之时无有病也即无有药,如如不动切能随缘,就本经而言,以示病为方便,五百长者子与净名同为法城伴侣,其他人已到,只净名居士未来,正是因为现疾而有疾,因为以非疾非不疾称为根本,示现疾不疾是权巧妙用,此能弘法利生,所以是方便,就其实际而言,由真实而设方便,即方便以入真实,所以以方便称此品之名。
“尔时毗耶离大城中有长者,名维摩诘。”
这时,毗耶离这座大城之中,有一位长者,名叫维摩诘,此经二处四会,庵园初会集众已说,此是第二会,方丈初会,此中有十种异:1,处所异,前庵园,此方丈,2,化主异,前是佛,此是菩萨,3,教异,前是净土因果,此是法身因果,4,徒众异,前是道俗幽显众,此只有俗众,5,得益异,前通明大小浅深益,此只说发心浅益,6,通别异,前只说佛陀一时之教化,此通叙净名始终善巧,7,道俗异,前明出家方便,此说在俗善巧,8,宾主异,前释释迦暂住庵园为客,此明净名由住毗耶为主,9,疾不疾异,前明不疾方便,此明示病善巧,10,时节异,前明庵园初集,此述方丈室事。
“已曾供养无量诸佛,深植善本,得无生忍。辩才无碍,游戏神通。逮诸总持。”
佛教徒的标准是信愿行,信心深所以有愿行,况且维摩居士本是金粟如来化身,来此娑婆世界助佛扬化,理所当然过去生中已曾供养诸佛,此中“深植”是供佛多,闻法也多,智慧也多,所以深植德本,而善本深,所以观行也深,所以得无生法忍,如是禅定甚深,如是由定生慧,所以辩才无碍。所谓“善本”,即是一真法界,而世出世间一切法,无不从此法界,无不还归此法界,所以是众善的根本,也称至善。所谓“得”是如实而证,不是有所得,净名破我法二执,所以能任运自由,左右逢源,随缘说法,而辩才无碍,因缘起性空,性空则如幻,于是可以游戏,虽游戏却分明是幻术,菩萨游于三界,且又不坏诸幻,因为菩萨已深契如幻三昧,虽游戏又能证三昧力即得总持。总持是持善不失,持恶不生。
“获无所畏,降魔劳怨,入深法门,善于智度,通达方便,大愿成就。”
因为有能持之功用,所以能知根决疑答报无畏,此无畏即四无所畏:1,一切智无畏,2,漏尽无畏,3,说障道无畏,4,说尽苦道无畏。因为四无所畏,所以能诸魔劳怨都降,因魔为幻影,知幻即离,离幻即觉,所以能降魔。劳为妄作,或怨谤正法,因菩萨随顺法性,不假造作,所以尘劳自息,所谓“入深法门,善于智度”,中门为通义,菩萨内德已经圆满,因深契法性,所以证根本智而不被幻相妄相所迷惑,外用妙彰,契理契机,所以获后得智,所谓“通达方便,大愿成就”,即得般若智慧,如是则一切幻法都能成为方便妙用,所以能成就度众生的大愿。
“明了众生心之所趣,又能分别诸根利钝。”
而且,此菩萨能以法眼观察众生根器,又能妙契群机。
“久于佛道,心已纯熟。 决定大乘,诸有所作,能善思量,住佛威仪,心大如海。”
所谓佛道就是诸法实相,菩萨对于诸法实相,心中早已纯熟,而无丝毫夹杂,再也不退转于大道,即三不退,即不再退转于凡夫二乘之路,所以菩萨三业清净以般若导航,所以是诸有所作,能善思量,犹如医王,善能诊断,对症下药,此不同凡夫二乘的思惑思量,此是菩萨思慧,正确的思维应如《法华经》所说:诸法住法位,世间相常住。也就是法住法位,即不随众生妄见颠倒,还归其本来面目,也即说是什么就是什么,不能妄自猜测换位,如天平一般,不能有半点差错,所以佛教徒的观念是不否定而否定,即无住生心,即能善能分别诸法相,于第一义而不动。如此则无思惑之困扰,则不会有各种思想的负担,而不会有唯物主义的极端、唯心主义的消极。所谓“住佛威仪,心如大海”,《璎珞经》中说:等觉地菩萨,于百劫内,学佛威仪,故举动进止,悉如佛也。因身形有威可畏,有仪可仰,如是行住坐卧都行佛事,所以如佛,如是心量甚深难测,宽广无涯,所以心如大海。海有五德:1,澄净不受死尸,2,多出妙宝,3,大龙注雨,谛如车轴,受而不溢,4,风日不能竭,5,渊深难测,此指菩萨心净,不受毁戒之尸,出慧明之宝,佛说大法雨,受而不溢,魔邪风日,不能亏损,其智渊深,不能测。
“诸佛咨嗟,弟子释梵世主所敬。欲度人故,以善方便居毗耶离。”
因为具备以上众德,所以一切诸佛咨嗟赞叹,三宝弟子帝释天王、大梵天王以及诸世间中小国王之所恭敬,菩萨为度众生的缘故,以善巧方便,居住在毗耶离大城之中。
“资财无量,摄诸贫民。奉戒清净,摄诸毁戒。以忍调行,摄诸恚怒。以大精进,摄诸懈怠。一心禅寂,摄诸乱意。以决定慧,摄诸无智。”
此是阐明以道摄俗,先自行六度,然后又教他行六度,菩萨的财宝没有数量,心入法性,无贪不贪,又随顺法性,所以能以此作为布施,摄化那些贫苦的百姓。菩萨通达法性无染,所以能不持不犯,奉持佛陀清净戒律,以此净行,摄化那些毁禁犯戒的众生。菩萨通达法性无苦,本离嗔恚恼恨,所以证无生法忍,以此作离相忍辱妙行,摄化那些嗔恚易怒的众生。菩萨通达法性无间,超脱身心的羁绊,本无懈怠,随顺法性修大精进,以此摄化那些懈怠众生。菩萨通达法性常定,定外无乱,于是入首楞严大定,所以能于迎宾待客之中,一心禅寂,以此摄化那些心猿意马的众生。菩萨通达法性空寂,非明非无明,于是随顺法性而入于金刚般若,以此摄化那些愚痴众生。此现行六度,实为摄六弊众生。
“虽为白衣,奉持沙门清净律行。”
此是称叹因俗通道,虽为白衣,是形象的方便,奉持沙门是因形象之俗权,以通道之真实,即心出家而身不出家,修道人以三界为家,居家不著三界,凡夫著世俗为家。所谓沙门是出家之总称,此言勤行,即勤行众善,趣涅槃,进一步探讨,沙门称乏道,人皆贫于正道,唯我断贫得道,所以称乏道,进一步说,沙门又有息心之义,即息一切有所得心,达本源清净,所以《四十二章经》说,息心达本源,故号为沙门。
“虽处居家,不著三界。 示有妻子,常修梵行。现有眷属,常乐远离。虽服宝饰,而以相好严身。虽复饮食,而以禅悦为味。若至博奕戏处,辄以度人。受诸异道,不毁正信。虽明世典,常乐佛法。一切见敬,为供养中最。”
菩萨虽处于家庭,不居阑若,却能心地纯净而不染著于三界的有为之相,声闻心超三界,形远居家,凡夫形在居家,心染三界,菩萨身在居家,所以不同于小道,心超三界,所以区别于世俗中人,所以是心超三界即常行道,身处居家又恒随顺。菩萨虽然示有妻子眷属,却能够观法如幻化,即不离而离,所以能随顺法性常修梵行,此中示有妻子同于人情,常修梵行异人之德行,梵译为净,即指清净无欲行,如藕处污泥其间不染。所以现有眷属常乐远离。为调伏卫护众生,所以有眷属,而实际中在家又如山野中居,所以是常乐远离。菩萨虽然穿着华美的服饰,却能内修心无贪著,即以法性功德,严饰自身,菩萨虽然同凡夫一样以段食维系身命,却不贪著于美味佳肴,而以禅悦之食为无上美味。菩萨为了度化众生,偶尔也到赌博场、斗棋的游艺园以及歌舞厅中一显身手,当然现在玩乐之处更是丰富多彩,此即与众生和光同尘,即以四摄法来摄化众生,使之进入佛道,菩萨虽然有时也接受各种外道的传教,却不损害对于佛法的正信,菩萨博学多闻,深通世典,因菩萨向五明中学,即工巧明、医方明、内明、因明、声明以及各种外道典籍,又如中国的儒道等典籍,也如经济、军事、哲学等学问,虽通晓各种学问并能得心应手,却是常乐佛法,如老子说:“执大象天下往”,孔子所说:吾道以一贯之。佛法则是二谛圆融无碍,如大海般容纳众流,菩萨内德圆满,遇见一切众生,心无我慢,因为一切众生本自如如,皆有如来智慧德相,所以见一切众生如常不轻菩萨没有不恭敬的。否则对众生我慢,即是对佛陀我慢,如以金造佛菩萨像、人天兽等,虽有差别,却没有实在性,此中相相由金所成,表明众生即佛,因达悟而有别,此即心佛众生三无差别。所以此是最高供养,也可以说是供养自性三宝,因我慢而有高下平等,而菩萨证平等一如,所以一切见菩萨之人无不恭敬,即为供养中最。
“执持正法,摄诸长幼。一切治生谐偶,虽获俗利,不以为喜。游诸四衢,饶益众生。入治正法,救护一切。入讲论处,导以大乘。入诸学堂,诱开童蒙。”
菩萨深通内外诸典,更多的是法律和公德方面的书籍,所以于诸村落中现长者身,执持正法,伸张正义,能够使社会上男女老幼信服归敬。僧肇大师说:外国诸部曲,皆立三老有德者,为执法人,以决乡讼,即今之自治所也。好象“村民公约”、“道德规范”之类,菩萨身为在家形象,一切工农商学等治生事业,都可以从事,却能够把诸事做到利而不害,为而不争,虽然一些俗利,也不沾沾自喜,因为对于法身大士而言,瓦砾都是宝玉,如是就一般人而言,则不以菩萨惠施感到珍贵,所以示现同求世利,实在是针对众生的根器而施设,菩萨随缘度众,不以方所为限,偶尔也到交通要路之处,或人群集结处的市场,观察机缘,随之而化导,使众生受益。菩萨既然能深通世典,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大律师,如是则不偏不枉地救护一切需要救护的众生,菩萨也是一位智辩无碍的人,所以他在国中的立论堂上辩论,运用无碍的辩才摄伏一切外道邪见,导归以正,即是引导归向大乘佛法,菩萨也能随大随小,任运自在,大可与诸佛为列,小可与孩童为伍,所以能入学堂启发儿童的智慧,如释迦菩萨之时,入学堂说梵书,梵天下来作证,众人于是信受,净名也是如此,威望神通智慧所在,众人信服。
“入诸淫舍,示欲之过。入诸酒肆,能立其志。”
一般修行人不居闹市,何况淫舍,菩萨却能如此,走进妓院,可以想象,虽不是嬉皮笑脸,一身轻浮,却也绝不是道貌岸然的君子相,或者端着修行者的架子,因为这样的形象和妓院是不能协调的,外国淫人另立处所,君子虽过,目不暂舍(红灯区)。此时的菩萨,一定是态度安闲,举止大方,谈笑自若,尽管眼中有妓,却是心中无妓,所以能入淫舍而心无净秽,以此方便,开示妓女淫欲之苦。什师说达慕多罗与淫女一事,文殊化之,接下来说“入诸酒肆”,酒能乱性,古今中外,因酒乱事败事者不胜枚举,所以佛制五性戒,酒为其中之一,所以一般佛教徒不入酒肆,菩萨不然,走进酒店,真正的“美酒肠中过,佛在心中坐。”因为不是贪著,所以不致乱性,耍酒疯,以此方便引导众生戒除此种不良嗜好。
“若在长者,长者中尊,为说胜法。若在居士,居士中尊,断其贪著。若在刹利,刹利中尊,教以忍辱。若在婆罗门,婆罗门中尊,除其我慢。若在大臣,大臣中尊,教以正法。若在王子,王子中尊,示以忠孝。若在内官,内官中尊,化正宫女。若在庶民,庶民中尊,令兴福力。若在梵天,梵天中尊,诲以胜慧。若在帝释,帝释中尊,示现无常。若在护世,护世中尊,护诸众生。长者维摩诘,以如是等无量方便,饶益众生。”
菩萨净名通达法性不变,随缘教化,于是如果能在德高望重的长者之中说出世胜妙之法,并为诸长者解答各种疑难,自然在长者中尊。菩萨如果在刹帝利贵族之中,也是贵族中尊,因为菩萨教化他们不要仗势欺人,依强凌弱,或刚强难伏,应修忍辱波罗蜜。菩萨如果在婆罗门中,也是婆罗门中尊,因为菩萨随顺法性,行无相行,能使那些婆门归伏,不敢生大我慢,婆罗门译为外意,劫初之时,见世人贪嗔争斗,即起厌恶之心,遂入山求道,因出人意外,所以称“外意”,于是世世相承,以修道为业,先在家后出家,种姓中第一位,生大我慢。菩萨如果在大臣之中,也是大臣中尊,因为平等不二即能随顺法性,即能随缘而正法治世。菩萨如果在国王太子之中,也是王子中尊,因菩萨心无骄慢,开示以忠孝之道。菩萨如果在王宫的内宫做管理的内官,则能在内宫中尊,因为不仅以世法教导宫女,同时也能以出世法教化。罗什法师说,外国取内官的方法是历世忠良,耆年有德的长老作为内官,教导宫内宫女。菩萨如果在普通百姓之中,也是百姓中尊,因为菩萨引导他们广种福田,归依三宝。菩萨如果在梵天之中,也是梵天中尊,因为菩萨教导诸梵天修习甚深般若,不执着世间的禅定。菩萨如果在帝释天中,也是帝释天中尊,因为菩萨示现生死无常即用火烧帝释天宫,而天帝处忉利天宫的人们以五欲自误,陶醉其中,不能自拔,不知无常,所以菩萨示现以警醒帝释无常之理。菩萨如果在护世四天王之中,即四天王各理一方,护持所部,使诸恶鬼不得侵害众生,对此菩萨教导他们善护念众生。长者维摩诘,以如是等殊胜微妙的方便饶益一切众生,因法身圆应,应用没有定性,所以能对众生饶益。
通过以上,我们好象觉得维摩诘居士有点不务正业,和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,这实在是我们错了。因为你要度化众生,就不能自视清高,就先要与他们打成一片,即和光同尘,然后才能教化他们,如众生喜欢唱戏,就先同他们唱上几句,喜欢跳舞的何妨同他们舞上一番,使他们感到很亲切,于是可以顺水推舟地转变他们的思想,要知道,南阎浮提众生刚强难度,难调难服,我们再冷若冰霜,实在使距离更远,自然无法度化,但是,如果我们还没有维摩诘居士的那样的本领,就实在不能轻易效法和尝试
。《楞严经》中阿难被摩登伽女迷惑就是一个最好的警示。当初阿难也抱着一个良好的愿望去托钵的,但到后来事情的结局就远非当初了,况且,我们尚不及阿难的境界,往往因地就有问题。我们虽然不及阿难,但也不能自卑,因为不论我慢和自卑都没有实在性。诸法实相没有我慢也没有自卑,由此可知,我们在修行尚虽不及阿难,但在成佛的本质上与佛等同,只是众生因缘不同,所走之路自然也不同,须知慢鸟先飞常在后,可见能发菩提心的佛教徒,不必自卑赶不上阿难,虽然不能狂妄效法维摩诘居士所行,只要我们遇事随缘作实相观,以待逐渐圆满,再去走维摩诘居士的道路,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。否则任你累劫修习也不能有什么说服力,自然没有理由学维摩诘居士。所谓“实相观”即圆觉行,就是如实了达该是什么就是什么,见山就是山,见水就是水,即如义的差别相即世俗谛即平等的差别。而从另一个角度去讲:见山不是山,见水不是水,即如义的共同性,即第一义谛。否则见山是山,则不能见水是水,即是差别的平等。此中滋味不是不懂之中还要说“不可说不可说”,也不是把世俗的同流合污误解成维摩的和光同尘,更不是把摸棱两可当做圆融无碍,唯有证者如实证之,方能心服口服此方便法门。可知净名之病不是自己四大不调,乃是众生有病,居士悲心,作为说法的因缘。
“其以方便,现身有疾。”
此处明现疾,事实上,既使转轮圣王的福报尚且无病,更何况净名居士,法身大士怎么会有病吗?可见,现身有疾,实在是悲心广大,还有无常警示之意,于是现疾以集众,目的为说法度众生。
“以其疾故,国王大臣,长者居士,婆罗门等及诸王子,并余官属,无数千人,皆往问疾。”
此段经文是说明众人问疾,因净名德被天下,恩泽普润,上至国王,下至百姓,无不受益,自然情意殷殷,既闻有疾,所以都来问候,人数有几千人之多,可见缘分殊胜。
“其往者,维摩诘因以身疾广为说法:诸仁者,是身无常,无强,无力,无坚,速朽之法,不可信也。为苦为恼,众病所集。诸仁者,如此身,明智者所不怙。”
此段经文是说明菩萨因疾说法,说生死无常之过患,破除凡夫的迷惑,以求身常,针对于此,说无常、苦、空、无、不净,由此厌离心生,才可以进入佛道中来。经文大意是:凡是到维摩诘住处问疾的人,菩萨就借此病缘为来人广说佛法:诸仁者,我们的身体是四大和合而成,自然有时空性,如是迁流不住,如是人一点点成长及至走向死亡,缘聚缘散,其间一旦有病,无精打采没有精神,所以无强,并且老之将至,死之将来,无可奈何,无力扭转,再说既是缘聚缘散,又怎么会是坚不可摧呢?如是身体不可以作为我们生命的凭借,四大之中有一大不调就会生病,如寒来暑往,饮食不调,稍有不慎即有不适,所以是苦,苦有八苦,恼有九恼,病有四百四种病,实指无量。所谓恼,从早到晚,行住做卧,饮食衣服,总要变动,所以是恼。如此种种不尽人意,实在不能被明智的人所执取。
“是身如聚沫,不可撮摩。是身如泡,不得久立。是身如焰,从渴爱生。是身如芭蕉,中无有坚。是身如幻,从颠倒起。是身如梦,为虚妄见。是身如影,从业缘现。是身如响,属诸因缘。是身如浮云,须臾变灭。是身如电,念念不住。”
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既是由众缘所生,那么他就好象水众积聚的泡沫,不可以用手来捉住他,人由五阴聚合而成,如是则如《法华经》所说:色如聚沫,受如水泡,想如野马,行如芭蕉,识如幻。既如是,则不可得,这个身体好象水中的沤泡,上水为因,下水为缘,所以有泡,而刹那即灭,即不能常久;这身体好象春天的阳焰,渴鹿寻水,把阳焰当水,所以执取不舍,而实不是水,不能解渴;这身体像芭蕉树一般,层层剥去,中间找不到一个实在的东西;这身体虚幻不实,好象幻境,又如印度幻术师,以药力咒力,把草木等物幻作车马男女等,却是无有实体的幻相。既是幻相,也即幻出名色六入等幻身,因无明而有,而无明即颠倒,所以说是从颠倒起;这个身体如梦境虽然能使人的意识激动不已,发出喜怒哀乐爱恶欲等七情,却使一种不可捉摸的虚妄知见;这个身体象影子一样,立竿则见影,没有自性,是业缘的显现;这个身体象声响一般,声柔则响和,声历则响暴,如使响无自性,似有实无,身也如此,因缘和合而有,具足则圆满,欠缺则丑陋,既无自主,所以是诸因缘所生;这个身体如空中漂浮着的白云一般,虽有形状,却是刹那转变,悠悠而过,来去无所从至,即无暂停;这个身体如电光一般迅速,生灭同时,中间没有刹那停止,如《楞伽经》所说:初生即有灭,不为愚者说。所以是念念不住。
“是身无主,为如地。是身无我,为如火。是身无寿,为如风。是身无人,为如水。”
此段经文说明无我观。就四大中地说,地不能自主,强者居之,身也如是,随业受报,迁流不息,即无永恒主宰;火也无自性,假众缘而有,如薪与人工、氧气等,身也如是,缘厚则生,缘散则无,病至则恼,死至则灭,不得自在,所以无我;风性无常,动止不定不恒,身也如是,呼吸吐纳,行作语言,也借气流而动,所以不是有寿;水无定体,东引东流,西引西流,曲直从缘,方圆任器,身也如是,知见进止,随事而动,无有定性,所以不实有人。
“是身不实,四大为家。是身为空,离我我所。是身无知,如草木瓦砾。是身无作,风力所转。是身不净,秽恶充满。是身为虚伪,虽假以澡浴衣食,必归磨灭。”
此段经文仍是探讨四大无我,身是四大合成,四大即身,身即四大,离四大外,别无身相,所以说是身不实,以四大为家。凡夫执四大五阴以为我相,即以六尘缘影为我相,事实上,四大本空,五阴非有,即是无有我,既然无有我,则也无我所,所以说要“离我我所”,既然心与四大色法和合而有此身体,那么四大色离心,则无能知,而心离四大色,又无所知,也即是“身虽能触而无知,识虽能知而无触”。能所既无知,即如草木瓦砾一般,如是身既无知,即无所作,如同一辆汽车,根本没有动作的能力,不过是一个被动的东西,而主动的力量却是汽油,我们的身体也象汽车一般,处于被动地位,主动的力量是无明业力作怪,推着我们转,再说,我们这个身体不净,有五种不净:1,业识,父母诸缘和合,即种子不净,2,怀胎十月,即住处不净,3,出得母胎,全身不净,即自体不净,4,五根之中,七穴加大小便,再加毛孔排泄污秽,即自相不净,5,死后腐烂,浓血杂乱,即究竟不净。如是秽恶充满,没有一点值得留恋,进一步说这个身体如幻化,虽然洗澡也不会干净,既使穿衣取暖,饮食资养,终究会随着时间和空间得推移而消失,也即是行阴不住。
“是身为灾,百一病恼。是身如丘井,为老所逼。是身无定,为要当死。是身如毒蛇,如怨贼,如空聚,阴界诸入所共合成。”
这个身体是灾难所依止处,因为一大不调,则百一病生,即恼乱心神不定,如四大不调,则四百四种病共生,这个身体好象高山,又象深井,高山有倒的危险,深井有塌的可能,我们的身体也如是。虽然年轻,却正在被老死所逼迫,正是“一年三百六十日,风刀霜剑严相逼”。罗什法师以为,丘墟即枯井,过去有人在国王面前犯了罪,这个人逃跑了,国王用醉象追他,这个人恐怖而慌不择路,一下子掉进枯井之中,井中间有一藤,于是用手抓住,井下面有恶龙向他吐出毒雾,旁边有五条毒蛇要加害他,又有两只老鼠在咬抓在手中的藤,摇摇欲坠,而醉象又在井口上嘶鸣也要制它于死地,此时此境,此人危在瞬间,恐怖异常,只是井上有一棵树,树上偶有蜜滴落入口中,美味异常,此人一下子忘记了危险,陶醉其中,所谓丘井指生死,所谓醉象指无常,所谓毒龙指恶道,所谓五条毒蛇指五阴,所谓草藤指命根,所谓二鼠指黑月白日,所谓蜜滴指五欲之乐,比喻众生得五欲之乐而暂时忘记了无常等诸苦,我们虽没有尝到死的滋味,从以上得种种现象可知“是身无定,为要当死”。人身长短不等,结局却是相等,如《智度论》所说:身有二种:若不自死,必为他杀。人身以此身体,为非作歹的结局无非如此,如是,这个身体真象是一条毒蛇,又象是要命不要钱的怨贼,进一步说,此身如空中化,水中泡沫不可以用手捉摸,只是魔术惑人而已,却使人生生世世走不出这样的诱惑。究其根本,无非是四大、五阴、根境识和合而成的现象而已。菩萨为问疾之人呵斥此身体之过,实是让人知身体过患,不生贪爱,然后发菩提心。
“诸仁者,此可患厌,当乐佛身。所以者何?佛身者,即法身也。从无量功德智慧生,从戒、定、慧、解脱、解脱知见生,从慈、悲、喜、舍生,从布施、 持戒、忍辱柔和、勤行精进、禅定解脱三昧、多闻智慧诸波罗蜜生,从方便生,从六通生,从三明生。”
菩萨对问疾的大众说:诸仁者,你们如果厌恶这些苦恼,想脱离于此,没有别的办法,只有欣乐常住的佛身。为什么?佛者即觉悟义,即是觉悟宇宙万有的本来面目,也就是说,一切万法,在佛陀的眼中,都在显露本来面目,而此面目,迷时悟时法尔如是,众生不觉,即妄加颠倒,而入迷途,并不是诸法迷惑众生,是众生自迷而已,如能通达,即不动诸法即是如来清净法身,如是石破天惊,因法性无涯,是从无量功德智慧生起,而此无量的功德智慧不是造作之法,而是随顺法性,实践戒定慧的三无漏学,达到解脱,解脱知见的圆满实践,近而从慈悲喜舍、三昧、多闻、智慧等的究竟法则,加以灌溉长养,功夫渐成熟,由体起用,得妙方便,即能具足五眼六通,圆满天眼、宿命、漏尽得三明,即证如来法身。进一步探讨所谓:佛身,即是法身。道生大师说:丈六为迹身,常住为法身,迹从法身出,故之即法身。僧肇大师说:岂舍丈六而远求乎!故丈六无生即法身也。所谓法身,不是法所滋养,是以正法为身,所谓“正法身”是体绝百非,形备万德,而体绝百非,不可以说是有了形备万德,不可以称无,远离二边,即是正法身。此破天竺凡夫二乘之人,以为佛身虽妙终归磨灭,如震旦的成实师执五时教,开善智藏即是以《净名经》为第三时说,因佛寿七百阿僧祗,终是无常,又招提等人以《净名经》为第二时说,仍不免生灭,即是浅识之流,应当予以否定,前面所说生死固然无常,现在所称赞的法身功德也是无常,因是世俗谛不是第一义谛,所以是:何有佛可欣哉!
“从三十七道品生,从止观生,从十力、四无所畏、十八不共法生,从断一切不善法、集一切善法生,从真实生,从不放逸生。”
菩萨又对大众说:佛的法身从三十七道品进到止观双运,定慧平等运用,以此获得如来的十力四无畏,乃至十八不共法,所谓“不共”,即只限于佛,而不同于三乘圣人,即是由此十力四无畏,十八不共法,即获如来法身。
“从如是无量清净法,生如来身。诸仁者,欲得佛身,断一切众生病者,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”
可见,如来之身从如是无量清净法身所生,诸位仁者,你们愿意证佛法身,断一切众生病吗?如是当依前法,从正因地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
“如是长者维摩诘,为诸问疾者,如应说法,令无数千人,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”
这样维摩诘居士为那些来看病的人,随各人根机的利钝,根据各人需要而为说法,最后使几千人都发起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之心,进一步说,闻生死过患,舍凡夫行,闻法身功德舍二乘行,所以发佛心。
上一品佛陀开示唯心净土,建立本经的宗旨,但宗旨虽显,没有方便却不知怎样进入,宗旨即实相或法性,方便即是权巧,没有权巧的方便智,就不能显示真实的根本智,因为方便智就是随顺世间种种差别境界如实而知,如是即该是什么就是什么,不落第二念,即法安法位,不坏世间差别相,和其光而同其尘,随缘度众生,但菩萨为请问疾者,开示佛法,首先说是身无常、无力、速朽、如聚沫、如泡影等等,不可以执取,不可以贪恋,对此,当我们一听此言,即苦、空、无常、无我,真好象判了死刑的囚犯一般,没有一点希望了。于是一颗生机勃勃的心,变得死气沉沉,但请诸位不要误会,因为世间法的确如此,并不是危言耸听,故弄玄虚,从另一个角度讲,维摩居士或者称菩萨,只是让我们不要执取,不可贪著,并没有教我们放弃破坏这些而另找一个金刚不坏的东西。如是,当我们明白了这个道理,就应该不回避,即不离开这些无常、无力、速朽的东西,另有一个金刚不坏的东西,何妨即无常、无力、速朽的东西,安住于金刚不坏之体,就如同小孩玩泥为戏,捏造人、天、鬼、畜等,而这些名是相待假,种种相是因缘假,名相都假,似有而无,因为名相缘起,有时空性,而时空迁流,名相即泯,在这个玩泥的过程中,小孩所造的泥玩具不就是无常、无力、速朽的东西吗?但却不离开无常的玩具,即见有常的泥巴,进一步说,不离速朽的玩具,即见不朽的泥巴,可见,不要破坏幻妄之相,即见真实如如之体,这其中关键是执与不执而已,如执幻为实即障法性,而不执幻妄,即空幻无碍,为什么要破坏空幻呢?维摩居士教我们即幻见实,进趣法性,证得佛陀金刚不坏得法性之身,并不是教我们落入顽空,或断灭得邪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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