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阿难所答的心目处所,不是在内,就是在外,共有七处,如来重重加以逐破,曰「咄,阿难,此非汝心」。然而如来并不是破他的本知,乃是破他的所知执着处。因所知若能不执着处所,那末、阿难所举的七处,又何尝不是心呢?法无得失,迷悟在人,若能不执着,烦恼就是菩提,所知若是破尽,能知也站不住,那末、「本」有的灵「知」,当下就显现了。所谓破处,就是显处,并不是妄心不可得,另外有个真心可得。可是阿难不了此义,以为七处都不是,必定另外有个是处,于是又偏计忖度,但费尽心机,也度量不出来,所以下文,有「不知真际所诣」的话。他竟不明白,计度不出来的地方,就是无有所知的处所。所知失去处所,能知也就不能独存。能与所皆消灭,本知自然就周遍一切了。所谓「尽山河大地就是一个自己」啊。世尊循循善诱,逼拶阿难,虽然把他已逼进了不可得的玄门,他的心也到了不可思的妙境。其奈因他从旷劫以来,习染太深,所知的幻妄根柢,一时不能拔尽,以致他仍不敢承认没有计度之处,就是他的本知。致劳我世尊条分缕析,十番辨见,从浅入深。第一步直接指示见的本性,乃是心,并不是眼。这是破除一般常情的能见,以作悟入本见的阶梯,名为「对妄显真」。因为有眼的人,能看见明处。盲目的人,也能看见暗处,并不是全无所见。足征见性并不是眼。明来见明,暗来见暗,明与暗是环境的变迁,与见性并没有关系,证明了见性并不是明暗二相。
次借客(客人),尘(浮尘)来显明见性的不动。客尘比喻妄念,主(主人)空(虚空)比喻真心。这是世尊以藏教的析法真空,引导阿难初步悟入妙理,以便藉此趋入大乘。从这里起,直到第六番辨见,乃是约「本性圆融,周遍法界」,以显见性并不是物。通名为「带妄显真」。什么缘故呢?因为这是离了妄,才能成就真,真外尚有妄在。不同于圆顿的「即妄成真」,乃是片面执取,是渐非顿。
或问,许多的注释家,均说十番显见,皆是显首楞严大定的。也有说是显第一义大佛顶的。并不作浅深之分。你根据什么理由,说是出于渐次呢?
答,这部经按天台宗教义所判,乃是属于通五时之方等部。既然判入方等部,而经文里又有弹偏,斥小、叹大、褒圆,四教并谈的地方、解释此经的,本应该把浅深渐次,详晰的剖析出来,方合乎判教的原则。我是根据教义来论断,所以才说有渐次之分。就是以经中的文义来论吧,经文的前后,层次、章句、也大有殊异,怎么可以专以第一义的一乘教来解释呢?若是皆以大佛顶第一义来解释,或者以首楞严大定来解释,丝毫不参加权教,完全归入实法一乘大教。那末、天台家就应该判入法华部中才对。贤首家应该判入华严部中才对。何能判入方等及其他部中呢?现在以浅深渐次来解释,是不敢与原判教的义旨相矛盾。所以把经中的浅深渐次,一一揭示出来,以符合大台判教的意义啊。
问,若是参入权教来解释,怎么可以立名为大佛顶首楞严呢?
答,为实才施权,庶几由权以引入实。为了引导行者彻底了解大佛顶首楞严的意义,为了明宗显体,才立了这个经名。不然的话,就违背了妙玄的宗旨。因为开阐「玄」的了不可得,是属于权教。显示「妙」的不可思议,谓之实法。想明憭经义妙玄二字,万不可颟顸儱侗,否则难免以浅滥深的过失。因为一切不可得处,皆是玄的境界,进了玄门,方可以修空观。一切不可思议之处,皆是妙的范畴,会通了妙理,才可以修中道观。因为中道太难体会,所以必须借着玄,作为入妙的阶梯。大抵经文中以片面破显的,是析法空的玄处。双面破显的,是体法空的玄处。全体破显的,是妙有空的玄处。再查十番辨见的经文,从第一到第六番,皆是片面破显的范畴。从七到十,是双面破显的范畴。而破显之中,尚有胜劣之分。到四科、七大,方是全体破显,才完全揭示出大佛顶第一义谛,首楞严大定的庐山真面目。
片面破显者:就是剖析相分的一切物质,除了假借和合外,毫无实际,无我,更没有我所有的。于是依着见性的空理为真谛。但这是随情逗机,并不究竟。如第六番辨见文中「今吾将汝,择于见中,谁是我体,谁为物象」,云云。这个义理所阐明的,是(第一、二谛),藏教的俗真二谛。以当前实有的物象为俗谛,实有灭尽为真谛。
双面破显者:即是阐明世上的一切法,当体即空,了不可得,以见性空理为真谛。这也是随情而说,作为进入大乘的初门而已。如第七番辨见文中,「汝应以手,确实指陈,何者是见。阿难当知,若空是见,既已成见,何者是空。若物是见,既已成见,何者为物」云云。再如「若树非见,云何见树。若树既见,复云何树」云云。这段文所发挥的是(第二、二谛)通教的俗真二谛。是以幻有为俗谛。即幻有的空理为真谛。片面破显,是于见性中简择,剖析相分。这地方是破显见分与相分,当体如幻,了不可得。经文中说有见性,有空相,有物相,皆是幻有,所以说是俗谛。所破的就是此处见相二分的俗谛,当体了不可得,以显现空理为真谛。
又双面胜义破显者:因以上所说的虽有片面,与双面破显的不同,及有渐次阶级。但仍属于随机说法,应病与药,并未剖显出真如的实智。胜义破显,较前又进一步,引导阿难,由劣转胜,乃是随情随智而说。例如第八番辨见中,列举外道和世谛相对料简,以诠显见性,不是因缘,也不是自然。如经文中「当知如是精觉妙明,非因非缘,亦非自然,非不自然,无非不非,无是非是,离一切相,即一切法」云云。此义所阐明的,是(第三、二谛),乃是通教中的里面,已含有别教的中谛的俗真二谛。因为幻有是俗谛,就着幻有的空,及不空,共合起来,以为真谛。这种空理,就是真如,他的本体是不空的,所以能为迷悟的依止处所。如因缘与自然,皆是幻有,所以名为俗谛。非因缘及非自然,乃是幻有即空。再如非不因缘自然,无非不非,无是非是,乃是空与不空相共的。至于离一切相,即一切法,乃是承接以上的义理,综合起来,以成为通教的里面含有别教的中谛。
又双面最胜义破显者:因为上文虽是随着情智而说的,但仅含有别教的中谛之理,他的智慧,尚未臻圆满。今文是随着他的执情,而循着自己的圆智来说的,为第九番辨见。以同分、别业、二种妄见来合明,藉显「见见非见」。如经文中,「见与见缘,似现前境。……本觉常住」云云。是(第四、二谛)乃通教里面含有圆教的中谛之俗真二谛。因为幻有是俗谛。幻有即空,与幻有不空共起来,这样则一切法均归束于空不空的范畴,是为真谛。例如「例汝今日,以目观见山河国土,及诸众生,皆是无始见病所成」,这就是幻有即为俗谛。再如「见与见缘,似现前境,元我觉明,见所缘眚,觉见即眚」乃是幻有空与不空所共的。为什么呢?因为「见与见缘,似现前境」,似有、而非实有。所以说是幻有。元是我的觉明真空,攀缘而成眚,所以名为不空。基此而论,觉见的真空,既变成幻有的目眚,所以名为即空与不空共也。
至于文中「本觉明心,觉缘非眚,觉所觉眚,觉非眚中,此实见见」乃是共的里面所含的中道。又如「阿难、如彼众生,同分妄见,例彼妄见,别业一人。一病目人,同彼一国,……清净本心,本觉常住」的一段文,即是一切法趣空不空共,为真谛的说明。这个空不空中,具有如来藏妙真如性之真的涵义。一具一切,一切趣一(全真起妄)。为什么呢?如文云「阿难,如彼众生,同分妄见,例彼妄见,别业一人」乃是一切法幻有(此众同分所现不祥)。一切法趣幻有,(此众同分所见不祥)。皆是由于无始以来的见妄,所产生出来的。例如阎浮提的三千洲中。乃至一切有漏的国家,及一切蠢动含灵。一幻有中,具足了一切幻有,皆是我们的觉明无漏妙心(在妄恒真)。因为我们不憭解,幻有即空,一切法趣幻有,也是即空。所以华起翳目,梦沉长夜,从此生起了「见闻觉知,虚妄病缘,和合妄生,和合妄死」。这未免太冤枉了。「若能远离诸和合缘,及不和合,则复灭除诸生死因」。也就是即幻有空不空共。及到了「圆满菩提,不生灭性,清静本心,本觉常住 」 。就是空不空共中,含有圆教的中谛,一切法均趣于圆中的谛理了。
双面最上胜义破显者:因为上文,虽然已经粗含有别教与圆教义理的概况,但是理性尚未明显的揭示出来。现在是逗引当机,显入别教的中道。别教的真谛,就是中道。在别圆二教中,有时侯只说真谛,不说中道的原因,乃是俯就藏、通、二教的根器,多分是随情说。现文虽然是逗引当机,明显的入到别教的中道。但仍有小分随情说,不过随智的成分较多而已。
第十番辨见,乃是破除和合,与不和合的残余的疑迷,以显见性元是迥脱根尘,离过绝非,法尔(自然)现证的。如经文中「如是觉元。非和合生,及不和合」云云。此义理所阐明的,是(第五、二谛)别教的中道俗真二谛。例如幻有,幻有即空,皆是俗谛。不有、不空、是真谛。再如和合的是幻有,不和合的是幻有即空。皆不是「本妙觉元」之真,所以皆名为俗谛。非和合就是不有。非不和合就是不空。这个不有不空,就是别教的「本妙觉元」的真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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